急診記
急診記
李彥輝
今年五月的一個晚上十點鐘，我從看電視的地方走到客廳去，突然左腳底一陣刺痛，不禁叫了一聲。解開黑襪子一看，不得了，血開始流出來。仔細拭乾後，更吃了一驚，原來被竹牙籤刺了進去，而且三分之一的牙籤斷在裡面，還可見到斷頭。
在電腦房間的妻聽到我的喊聲，急問怎麼一回事？
我說：「不知誰掉了一根竹牙籤在地毯上，被我踩到。因為牙籤是豎立的，所以刺進腳底去。」
妻埋怨道：「平時不運動，反應不靈敏，縮腿未及時，才會如此。」接著，她問我該怎麼辦？
我說：「趕快上樓找小鑷子來。」
我在手忙腳亂中，移步到廚房，找到一支小鉗子，想把斷頭拔出來。沒想到，妻拿給我小鑷子時，斷竹籤頭已沒入腳底內。我心想：這下非去急診室不可，否則不僅無法走路，還會感染。
妻問：「要上那家醫院？Bryn Mawr醫院?」
我說：「印象裡，我們的Bravo保險公司不保Jefferson醫療系統的醫院，趕快拿保險公司的資料來看。」
妻取出Bravo 的目錄，問我怎麼查？
我說看醫院那頁，我記得德拉瓦紀念醫院(Delaware County Memorial Hospital，簡稱DCMH) 在Bravo的保險名列中。
妻查了一會兒，說：「找到了，DCMH確實名列其中，但稍遠了些。Bryn Mawr雖沒加入Bravo，但去急診，保險公司應該會付才對。」
我說：「或許如此，但若保險公司認為此非生命危險而拒付就糟了，還是去DCMH吧。」
妻問：「要不要打911，叫救護車？」
「笑話，」我說：「根據我過去的行醫經驗，除非有生命危險，否則保險公司不會付救護車費的。我們還是去DCMH，拿捲繃帶來包傷口吧 ！」
「DCMH在哪？」妻又問。
「我記得在3號公路出口下來，」我答：「往左轉開三哩路，就會看到 H的標誌 ，然後右轉進Darby 路，醫院就在左側。我曾在那裡照過大腸鏡，不過妳最好還是在GPS輸下院址，免得到時找不著。」
「要不要拿拐杖？」
「好吧。」
然後，妻到車庫開車，扶我進車內。我心想有妻在家真好，否則我該如何去醫院？大概只有打電話找鄰居幫忙了。
因為我家離476號高速公路不遠，所以很快地上了路。眼看妻就快開過第9號出口，我趕緊說：「妳要錯過了。」
「沒，我知道在哪。」妻說：「上次看牙醫時，我看到DCMH就在Swarthmore College附近。」
「妳說的不對，」我說：「還是聽GPS吧，下一出口就得出去。」
我後來方知妻所說的其實也沒錯。她指的是DCMH的另一分院，也有急診處。不過當時她依照GPS的指示，在第九號出口下去，往東走三哩，在Darby 路右轉，不久就見到醫院在左側。
「急診處在那？」妻又問。
「我也不知道，先開進醫院再說吧。」
「看到了急診處的入口了，」妻說：「但在哪停車？」
「急診處前該可以停吧，現在夜深人靜。」
沒料到，車開到急診處入口處，發現停車位全滿，得繞到後方的醫院裡面停車。
「先放我下來吧，讓我進到裡面等。」我說。
「要不要輪椅？」妻問
「不必吧，」我說：「我可以單腳半跳半走，就勞駕妳到醫院裡找個停車位吧。」
我進了急診處，看見四、五個人坐在那裡，不像是需急診的病人，後來才知這些乃是陪病人來的家屬。
不久，一部警車駛來，兩位獄警押著一位帶手銬的犯人進入，馬上被請了進去。我等了約三十分鐘後，一位男護士出來喊我的名字，妻得他許可乃陪我進去。
進去後，我見裡面約二十間診療室，十分乾淨明亮，卻空無病人，不免有些吃驚。護士量了我的體溫、血壓與體重後，簡單問了病歷，便讓我在一候診室等待。我百般無聊，趁上廁所之際瀏覽一下急診處，但見Ｘ光、開刀房等設備皆俱全，只是沒病人，連那犯人也不知哪裡去？心裡很奇怪，然後又開始左等右等，發現等醫師實在很無趣，這才知道過去行醫時，常讓病人等，那種等待的滋味並不好受。
終於，來了一位白人，自我介紹說他不是醫師，而是醫師助理。他問明病史後，便說要給我局部麻醉。
我說：「請便。」
等了十分鐘，只見他取出探針、手術刀和鑷子，既不先用酒精或betadine消毒傷口，也沒蓋上開口處的消毒布，就開始操作。
我心想這醫助實在太草率，與我過去處理病人的情況大不不同，但保持沉默。這時，怕見手術的妻已走開。
經過十五分鐘，醫師助理說：「奇怪，任我怎麼探、怎麼挖，甚至用手摸，就是找不到那斷頭，莫非牙籤自行掉出？」
「不可能，」我出示留下的竹牙籤給他看，說：「至少三分之一的斷頭在裡面，請再找吧！」
他再探找五分鐘，然後說：「讓我請示我的上司－急診醫師吧。」
我稍後方知偌大的急診處那晚就只有一位醫師與一位醫助。不久，一位白人醫師進來，自我介紹後，說：「讓我試試看，若仍無法取出，就只好請你明天另找腳科專門醫師了。」
「只好如此囉。」我無可奈何地說
然後，他開始作業，卻也看不到、找不到那牙籤斷頭，於是問我想怎麼辦？
「可不可以用超音波(ultrasound)檢查？」我問。
於是不久，他和醫助推來一部手推式的超音波機，果然照出約1.5公分長的陰影異物。醫師於是恢復信心，在超音波顯示的陰影處用心探索，皇天不負苦心人，終於取出竹牙籤的斷頭來。
「恭喜你，」醫師說：「你明天無需另請高明了。誠如你說，這斷頭約1.5公分長。我把它放在小瓶裡，讓你帶回家作紀念。」
「我沒說錯吧，」我答：「謝謝您耐心地找。」
「要不要打破傷風？」醫師又笑道：「通常打一針能維持五年，至少能持續三年。」
「那就打吧。」我說：「上次我打破傷風，離現在已有三年了。」
「要不要口服抗生素?」醫師又問。
我心裡覺得無此必要，不過方才見醫助操作時，沒作消毒，便說：「請吧。」
醫師離開後，醫助送來他開具之處方單：Augmentin-850, 1tab. Bid X7 days。時近午夜時分，妻回來，我出示放在小瓶裡折騰我近兩小時的竹牙籤給她看，慶幸大功告成。我們乃循原路回家，結束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的急診行，但願不再有下次。心裡由衷感謝愛妻的相陪。
第二天一早起來我們把所有中國城買來的尖竹牙籤丟掉，也開始在室內穿堅厚的拖鞋來防意外。
後語：
五月一日急診(DCHM)帳單：
急診室 $874
破傷風藥品 $636 (我從前的診所對這種TAT注射只索$10。)
IV 治療 $237
總共 $1747
保險公司付 $1008.75
自付 $50.00
去電詢問說是彼此如此約定，保險公司已核准以該價格支付TAT注射。
急診備要
「小」意外「急」診後感
李彥輝醫師
在數十年行醫生涯,出入各醫院急診處/室無數次,但都是去看診病人,那裡有如菜市場的擁擠、拍賣場的喧鬧、戰地之悲喊……可聽到病人之痛叫,見到家屬的愁臉,無奈，甚至醫護人員之忙出忙入……。回憶起來歷歷在目，甜酸苦辣，五味雜陳。沒想到，竟有一天，也因「小」意外，不得不去附近醫院急診室求診。
五月一日為散落在家中方塊地毯之一根尖硬竹牙籤所刺，刺入左腳底，斷根，自己取不出來。
經此次「急」診後，頗有些如下感觸，願和各位讀者心得交換：
- 注意使用中國城售之尖削堅質竹牙籤，最好改用美超級市場賣的脆木牙籤。
- 小心使用別讓牙籤掉落在地毯上，若在地板上或因不致被豎直而刺入。
- 見人們將牙籤含在口中，我通常會警告病人別如此，以免跌倒時刺入牙床。
- 家中至少有位會駕車之人在旁，不然有附近親友隨時可找到之聯絡電話，可請來幫忙非救護車可使用之急診。
- 準備好安適，可容易找到的急診包(first Aid)包括急救藥、醫用無菌敷料、殺菌用藥水、醫用酒精、各式(卷、彈性、三角形)繃帶、紗布、肥皂，無菌手套、彈力繃帶、紗布繃帶、創可貼、抗生素藥膏、無菌紗布、止血帶、三角巾、鑷子、剪刀、刀片、（縫合針線）、膠布、固定器，(甲板)、抗休克劑(Epipen)、抗過敏藥、止痛藥、阿司匹靈、消毒劑、包紮用品、OK繃及醫用布類等。
- 熟識所屬醫療保險公司簽約之醫院急診處所在地、電話及路程，以便可及時去求急診。(切記保妥善的醫療險，以免因小失大，後悔來不及。)
- 為防意外，家中走動最好穿上堅厚的拖鞋，但不必使用外出鞋。
- 必要時不妨熟練急診操作於家內外，以免手忙腳亂忘東忘西，延誤時機，造成不幸。
- 熟習CPR(心肺酥醒術)，最簡單易學乃壓30次送氣2次。網路上有不少教戰手冊之DVD可參考。甚至必要時可使用廁所通流用之Plunger來胸壓救命。
- 不妨學些基本急救，如止血、包紮、骨折固定、傷口處理、病人(傷者)移送等，這些網路上可找到教材。
- 採取家中預防設施，如清除障礙物、加保護套，不勝枚舉，恕不一一在此陳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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